十、越大镬越快乐（2007）

我小时候就是会为了一些幻想出来的人，对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感到内疚。对幻想而感到内疚，这个是真正的幼稚。（而）对一个真真正正真实的不幸的人能够无动于衷，这些就是真正的长大。

“喺啦定律”是全宇宙最高的定律。它的全名是“喺咁嘅啦（是这样的啦）定律”。……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乞丐？“喺咁嘅啦”。——为什么前夫会打前妻啊？“喺咁嘅啦”。——如果你再成熟一些，你还会去进修“好啊法则”。“好啊法则”是我自己专研了很久，专研出来的。“好啊法则”的全名是“好出奇啊 法则”。——为什么自己的亲生妈妈都会这样丧心病狂地打自己的孩子的？“喺咁嘅啦。”——但是那个爸爸又不理的哦？“好出奇啊？”——如果你懂得这个法则，这个定律，没人能靠近你卖旗的。“叔叔，买支旗啊！”“买旗？买咩旗啊？国旗啊？”“不是啊，叔叔，我们那些孤儿呢，没钱读书啊。”“孤儿没钱读书？喺咁嘅啦！”“不是啊，叔叔，他们呢，是连饭都没得吃啊。”“好出奇啊？”

各位，你几时会发觉这个好出奇啊，还有这个喺咁嘅啦的真正威力呢？就是当有一天，不幸降临到你自己身上，你想找个人倾诉一下。“阿强啊，阿Mary真的欠我钱不还，连电话都不回我啊。”“喺咁嘅啦！”“不是啊，我对她这么真心，她现在真的当我是冤大头啊。”“好出奇啊？——喂，你是不是有病啊，无端端这样打人都有的？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好出奇啊？喺咁嘅啦！”

整个童年我都以为，看演唱会呢，是有钱拿的。因为每一次我问我老爸拿钱交学费，他就开演唱会的了。“老爸，交学费了。”“怎么每个月都要交的啊？”是啊，我都是这样跟那些老师讲的。那他怎么说的呢？“喺咁嘅啦。”……（老爸唱）“半斤八两，做到只积咁嘅样，我出咗半斤力，叫你阿妈出八两，家阵恶揾食，边有话一个出晒咁理想，通胀。”（“做到只积咁嘅样”：没法直译，意指工作极度辛苦；“家阵恶揾食”：现在赚钱艰难；“边有话一个出晒咁理想”：哪有说一个全出那么理想）。那么老爸不肯全给了，那就真的要去问阿妈拿咯，“阿妈啊，老爸说，你要出一半钱喔。”那阿妈通常就用一些很怨恨的眼光望一望老爸，然后就徐小凤上身了：“不知道在这个家可会有尽头，只知道逝去积蓄不会再回头。每一次200蚊（元），又每一次200蚊，私几通通全流走。”（私几：私房钱）

股神巴菲特告诉我们，世界第八大奇迹就是利滚利，复利。……你只需要由今年开始，每年拿一点钱出来，用来投资，不需要赚很多，下一年，又连本带利投下去，滚下去……不用三十年，你一定不用再工作。到了50年，掉了钱，你不会去捡。“靓仔，给你一百块，帮我捡回那张50块。”人人都可以发达，只要你有50年。那问题就是，在座有多少人还可以活多50年？在座有很多年轻人啊，我不是黑心，问题是现在很多年轻人的想法就是，40岁，很老的了喔，40岁还不安乐死？（嫌弃状）。就是我这些是很不安乐的了。利滚利30年，你不用工作了，这样就是表示什么呢？这就是表示我们教育制度是多么失败。为什么你不在我幼稚园的时候就跟我说？你在幼稚园教我利滚利，大部分人现在都不用再工作啦！

赚钱不是靠西瓜刀，赚钱也不是靠读书，赚钱应该靠不读书，而把那些学费拿去利滚利。你试想一下，当你在幼稚园的时候，不读幼稚园，拿那些学费去滚，滚到读小学，小学也不读，连那些学费一起继续滚，狠一点，滚到上中学，再狠一点，滚到上大学，那你刚刚大学毕业，我就刚刚退休啦。“哎呀，咁叻仔（这么聪明），大学毕业啊？那不就要找工作啰？我请你呀，我都没读过书的。”

我们不可以自己投资，因为我们是白痴来的嘛。……当你去买基金的时候，人家都会提醒你，你真是一个白痴。你想想你每次买基金，他第一件事就是跟你说，先生，投资是有风险的。他不当你是白痴，怎么会这样跟你说话啊？那个交通督导员，都不会这样跟你说啦：“先生，马路，有车的。”

当你找一个私人投资顾问，他会为你度身定造只适合你的投资的策略。由于他要量身定造，他要问你一些很私人的问题。我一进去，他就跟我说了，“黄先生，你有什么目标啊？”“呃，呃，呃，下次世界杯看现场啰。”“不是，不是啊，黄先生，我意思是，你有什么长远的目标？”“喂，下次世界杯很长远的了喔。”“不是啊，黄先生，就是你人生有什么目标？”“世界和平。啊，不是，这个是新年愿望。sorry，sorry。”——啊，不是，想一想，人生有什么目标，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因为你首先需要知道，人生有什么目标呢，首先需要知道的就是人生有什么意义。如果我知道人生有什么意义，可能我是不需要进来投资的。你没听过耶稣基督要找投资顾问的吧？……我只是一个凡人，我怎么知道人生有什么意义啊？我就是不停地提醒自己，唉，你不要老是问人生有什么意义这种问题啦，总之做人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求有餐安乐茶饭吃就算了。我现在就是进来问你，怎样吃安乐茶饭，你又反过来问我人生有什么意义？你这样无端端搞得我很空虚的喔！你有哪支基金可以补足我的空虚啊？

下午三点钟的中环，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啊，最爱的人，不会是伴侣；最喜爱做的事，不会是职业；那么，最精彩的人生，就不是这一世。

你搞什么鬼要唱这些歌啊？喂，这些歌，我中了六合彩的那天唱，我唱完，我都不想拿奖金了。失恋唱情歌，就是漏煤气关窗。

有人真的做过统计，对一般人，如意的事，有四五成，五六成的哦；没什么特别感觉的，有两三成，只有一两成是特别不愉快的。就是说其实人生不如意事是应该十常一二而已。为什么一二我们整天会说成八九呢？就是因为你的二五仔永远让你只是记住拿不如意的一二。你去宴席，有什么好吃的，你不会记得的。有什么不好吃的，四年后还很清楚。“那条鱼蒸成这样，真是浪费掉啦！”“不是啊，那只鸡都挺滑啊。”“那条鱼蒸成这样，连那只鸡都浪费掉了！我不是得罪地说句，根本就是连新娘也浪费了，那条鱼蒸成这样！换什么衣服，谁看你换衣服啊，那条鱼蒸成这样！”“喂，不是啊，听说那天那个新郎哥喝酒喝到死了哦。”“是吗？哦，那他运气好啦，不用吃那条鱼！蒸成这样！”

谁最喜欢记住那些不开心的事啊？母亲咯。母亲最疼的那个，那个一定是出了事的。谁让她最挂心，她就最疼那一个。所以如果你阿妈最疼你，你不要开心啊，你一定是令她最不开心。你今天去拿诺贝尔奖，你弟弟偷东西，被警察抓了。你猜你妈会去看哪个？“妈，不是吧？我拿诺贝尔奖喔！”“拿诺贝尔奖很厉害啊？你弟弟啊，偷东西啊！”

我们日常用的字眼，我们用很多伟大的字眼，是很少用在一些很positive（积极）的事物上的。通常都用在一些负面的事物上，不开心的事物上。永远，伟大了吧，能有几回你可以用到永远这个词，在正面的事物上啊？你敢不敢在一间餐厅里，同阿Mary说，Mary，我永远爱你，而且，我还行动上，我要永远跟你一起吃饭，永远不需要你来结账！你说得出来，那间餐厅都不需要你结账了，还送甜品给你啊。……永远，很难用，是吧？不难！“永远都只有你说的啦！”“是啊，我说的那些，我永远都只是说废话的啦！”“你又永远都只顾着自己得了！”“是，我就永远都是错的！你就永远都对！”

从来，伟大了吧，这个词。有史以来都还可以是有史以来，从来是从何而来啊？……从来，用在坏的方面呢，用来骂人呢，就很好用的了。为什么啊？因为从来其实是一个很确切的数字来的。从来其实就是在说第三次。就是如果一个人，他衰多过两次，衰到第三次，他就是从来都这么衰的了。阿妈骂儿子就是的啦。“做作业啊。”“啊，我第二次叫你做作业了喔。”“啊，你从来都不做作业的啊。”……女士是最喜欢用从来这个字的了。对女士来说，从来其实很多时候不需要是第三次，第一次就已经是从来的了。无论你跟她在一起多久都好，只要有一天，你一旦跟她说分手，她就会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BB只是一个俗称来的。BB是有一个正式的生理的学名的：“大肚剧痛家嘈屋闭赖屎赖尿供书教学无风无浪起码花你四百万，还一定不还钱。”

大家知不知道我们这个社会已经没有师奶了，就是因为我们不能有一句，说一句。现在我们看到师奶要叫她什么？靓女。……几年前，我做一个公开的宣传活动，我就是不经意地称呼了在场一位女士叫做阿婶，她用了0.001秒，我说，“阿婶——”“我才大你两岁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我简直觉得自己遭天谴，于是我马上就说，那大家不就看到有保养跟没保养的分别啦！……一对新鲜出炉的爸爸、妈妈，拿出新鲜出炉的儿子的相片给你看，然后问你，靓不靓啊？你可不可以有一句说一句？你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大胆的喔，她自己又从来没做过靓女，她老公又从来不是靓仔，她敢问你，她的结晶品，靓不靓啊？她不明白这个问题就是问，你看看我的结晶品，他有没有基因突变啊？你可不可以有一句说一句？“哎，给我看看，给我看看那照片，嗯，你儿子，五个字，看来挺健康。”你要他的命了，他会跟你绝交啊。ok，ok，说多一句，嗯，“长大了应该不会犯法。”No，你不会说这些，对吧？你一定会说哪些啊？（虚情假意状）“好趣致啊……”其实你的意思是，“我想他真的会动的。啊，不是，啊，好像你啊……”其实这句不是赞美来的喔，希望他不明白啦。

我有个朋友生了个儿子，他把他儿子的相片给另一个朋友看，朋友很认真，“啊，你儿子（看相片又看大人状），不像你，（反复端详照片状），很丑，（看几眼朋友老婆状），像你老婆。”我觉得这个人是厉害过切·格瓦拉的，厉害过孙中山，他是真的不向任何社会压力低头，“头可断，血可流，是我说的，你儿子不像你，是很丑，像你老婆！”如果你不可以说得像他那么勇敢，你又不可以说出一些很敷衍的“好趣致啊”这些，我觉得你还有件事可以做，你可以问他拿张照片，“不如我拿你儿子照片，拿到网上，问问意见啊？”没人会拿相片给你。有的妈妈已经疯狂到，见到警察都（伸手递照片状）“看一下，看一下啊”，当自己儿子十足通缉犯那样，都不敢登上网。又或者那些觉得自己是靓女的朋友，你也可以试试，拿张照片登上网，问问大家意见：此人是靓女还是师奶呢？我保证你听到很多你从来没听过的话。因为大家都知道，在互联网上，所有人都是，有一句说一句。

互联网是我们人类至今为止我觉得最伟大最重要的发明，因为他是可以让每一个人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回复自我，释放自我。……我在一个篮球的论坛网上看到的，我特意抄了下来。有一个甲呢，就说了，“姚明，是当代最伟大的球员。”乙就说了，“NBA有这么多伟大的黑人球员你不说，你说姚明。又一只狭隘的民族主义走狗！人高你就拜，肯定还是一只不过五尺的短身矮脚狗！”那甲就回答了，“你这么喜欢黑人，很明显你是一个超越种族，胸襟广阔的超级Gay佬。如果有一根黑炭会站起身走路，你都不会放过。快点烧炭啦！”（烧炭：密室内烧炭，会一氧化碳中毒而死。粤语意为自我了断）乙又说，“你这只中国狗，黑人就不是人，那包公是不是人啊？你这么爱国，我就祝你死，都是被中国的坦克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