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哗众取宠（2009）

在整个金融风暴里我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有本权威的财经杂志说，李嘉诚先生都不见了五成身家，何鸿燊不见了九成。那就是说我跟诚哥是平手，赢了何鸿燊！但是其实赢了燊哥是不难的，每次我从澳门回来，够钱买两条蛋卷我就当赢了。

在金融泡沫的时候，我们最憎恨的是看到哪一类财经专栏呢？就是现在越来越多的，那些专门我们：“呐，我呢，是不会给个number给你的，你必定要自己做功课的。”——“喂，我现在在看你这个专栏是干嘛的？我不就是在做功课咯？我做完功课还要去做功课？”

有间银行叫做荷兰银行，它推出了一个服务，叫做梵高理财。梵高，帮你理财。梵高是世界上鼎鼎大名的大画家，无人不知的了，除了梵高自己之外。有一本梵高的传记，用了七个字来总括梵高，是这么说的：没有人比他更穷！——梵高理财！梵高一生都很坎坷的，但是晚年还算OK，因为他是没有晚年的。梵高很穷，但是为人仍然很大方，他是试过送一只耳朵给他女朋友的——梵高是有精神病的。一个有精神病的人帮你理财，然后你有金融风暴，合情合理啊。如果，今时今日，梵高在天上看下来，他会怎么想呢？当时，我的画一块钱都不值，今时今日卖十亿。那今天，你们那十亿，变成一块钱，很公道啊！梵高最安慰的是什么呢？他死的时候，甚至几乎没人去看望他，他没收过任何帛金的。但是今时今日，银行推出了梵高白金卡（注：粤语白金与帛金同音），自此之后，还怕什么瞻仰遗容啊？“我请你！我有张卡，一卡在手，丧礼无忧！”

贾宝玉由小到大，围着他身边的都是女人，全都是女人，全都是美女。而其中主打有两个，一个叫做林黛玉，一个叫做薛宝钗。贾宝玉喜欢谁呢？我先简单形容一下薛宝钗吧，用两句诗，薛宝钗是：身材样貌像Model，顾全大局懂Social。标准的嫁入名门的材料啊，贾宝玉不喜欢。贾宝玉中意林妹妹。林妹妹除了清丽脱俗之外，有一多两少。首先我们说少的那两样。林妹妹很少不病，林妹妹很少不哭。咦？今天林妹妹没哭喔？“是啊，病到没力气哭了。”——哎呀，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病了？“昨晚——哭到病。”——哎呀，那你病好了就不要再哭了。“我是不会病好的了，呜呜……”（又哭）林妹妹那一多是什么呢？变化多。无论多开心的事，到了林妹妹那里，她心理上都会产生四中变化，心理学上称为heygenbaten。喜、惊、悲、叹，喜惊悲叹。贾宝玉告诉她，好喜欢你啊，林妹妹。“哎呀，宝玉喜欢我！”——不就是喜了？接着马上就会起变化了：“这么多人面前，宝玉说喜欢我，不怕人家说闲话的吗？”——马上就会惊；接着马上就会想：“宝玉喜欢我就好了，为什么还会有个薛宝钗呢？”接着就会悲。然后接着就会想，“宝玉对我是好，但是我身体不好，又能好多久呢？”接着叹。

好多女士，很多时候对一个男士不满意，就是因为觉得那个男士对她不够呵护备至，不理她。但是女士们你知不知道，很多男士对一些女士很满意，就是因为觉得那个女士，她不理我的。“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娶到了这个老婆，她从来不理我的。我去年生日，我和朋友飞去澳门玩，我老婆跟我说了一句话，我多感动啊。我说，老婆，我生日，跟朋友出去玩啊。她跟我说，我管你去死啊。——哗，Yes，Yes！好老婆！从来不理我。”“你不结婚不就没人理你咯？”“黐线（神经病）！不结婚没人理，那些叫凄凉。你结了婚，没人理，那些叫做自由！”

现在我们这个年代是婚前性行为会令你身败名裂，但是婚外情，是可以致富的。现在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你被人偷看，是需要道歉的；但是你偷看别人，可以投诉。“啊，还说自己天真，你都什么过了，你还天真！”

那时候我们写日记呢，会写在一本本子上，而那本本子呢，是有锁的。而我知道，锁是会坏的。坏了，千万不要拿去让别人修啊。因为，我是试过的。我拿去给那个开锁佬修，修完他跟我说，其实你的日记不用弄锁都行啦！唉，浪费我时间，都没什么好看的！——我这辈子跟我妈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什么呢？因为她看我的日记。我跟她吵到几乎决裂了，然后我妈说了一句话，我就不吵了。我妈说，我不看你的日记，我怎么知道你偷了我60元啊？她说出了这句话，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完成了。我是偷了600元。妈，难道我不知道你一定会偷看我的日记吗？开锁佬，难道我猜不到你会偷看我的日记的吗？

难道我会直接在我的日记里写下，我爱上了历史老师Miss张吗？Miss张，花名是杨贵妃，因为她同杨贵妃一样净重140斤。历史里面，杨贵妃有个干儿子就是安史之乱里面的安禄山，相传，很靓仔的，而他跟杨贵妃，很暧昧的。那时候我就认为我是安禄山。因为杨贵妃整天找借口叫我留堂，无非是强迫我和她约会嘛。后来杨贵妃又改成了叫阿强留堂。那难道我就会在日记本上写下，“原来历史老师只是玩弄我”？难道我会直接发泄，“我以后不会和重过我的人谈恋爱”？No，你只会看到很轻描淡写几个字来形容这个事件：安史之乱，纯属虚构。

你看戏，你觉得那套戏不好看，而觉得很愤怒，我是很明白的。你看一套戏觉得不好看而哭，我觉得很愤怒啊。

一个人，他写日记，写来是给自己看的，那些叫做日记。但是当一个人写起日记，写的时候就想着给别人看的，那些就叫做传记。在以前只有厉害的人，猛人，拿破仑、孙中山……才可以写传记；现在你会写字，你会打字，你就可以写传记。而因为你能写传记，你就觉得，我是一个传奇。如果不是，你怎么解释，你会把你早餐吃的那个餐蛋面拍下来，然后post上网给全世界看？

在网上，有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说了一大番话，我认为是充分表现了什么叫幽默。为了表扬她，我读一小段给大家听：你这个幼稚园程度的高中生，你这个被诺亚方舟压过的河马，每天退化三次的恐龙，你这个能思考的没脑袋生物，你这个被毁容的麦当劳叔叔，只要你扮有型，可以立刻解决人口膨胀的问题；只要你抬起头，臭氧层就会穿洞；手榴弹见到你，宁愿自爆；你去过的名胜，全部会变成古迹；你去过的古迹，全部会变成历史。我轮回十八次都没做过好事，我才会认识了你。你要自杀，不要留下尸体，污染地球！

  十二、娱乐圈血肉史Ⅱ（2010）

做人有梦想是很重要的，因为如果你是没有梦想的人，便会被那些有梦想的人将你逼死。

当他知道我并非一个文盲之后，他便说，看你样子斯斯文文，应该不懂得讲粗口吧，就算要讲都不会讲的顺畅吧。——我真的从来没试过如此想爆粗口的，你堂堂一个大导演，拍摄了这么多电影，你对人性应该有起码的认识，你竟然真的相信一个大男人，可以因为读了几年书，而不懂讲粗口。就是如果我要骂你：“你个冚——”（停顿，思考状）冚什么呢？，啊，我记得了，你个陷——阱！（粤语冚、陷同音）

虽然我只是一支火柴，但是如果我不燃烧，我就只是一支废柴。

这个世界原本已经充满了问题，演员就最喜欢演有问题的角色。这些问题不痛，就不过瘾。现在全世界，最痛的角色是在哪里？南韩。大家有观赏韩剧，通常里面的角色，有超过一半会死去，而这些算是喜剧。在韩剧中，一对恋人，要撮合成为一对，必须有“车”有“楼”：被车撞，以及有肿瘤。（粤语楼、瘤同音）以下是一套韩片的基本桥段：一对恋人经过千辛万苦，战乱、食物中毒、摩天轮停电等，终于可以在一起，这时候女主角便会患上血癌来庆祝。男主角为了安慰她，便会患上淋巴癌。于是女主角便会写下情书离开。那封情书当然会被风吹走，并掉进沙发隙缝中，男主角一直到死前都找不到，直到淋巴癌发作，淋巴洒在沙发上令沙发湿透，哎呀，原来在这里。他取了出来，看了第一句写着什么，就被车撞死了。——他不是在沙发那里吗？为何会有车过来？——这个时候你还问这种问题，你有没有感情的？

悲观哲学家叔本华说，你要减轻自己的痛苦，首先你要看一看那些比你更痛苦的人——他真是乐观。当你自己长出暗疮，你是不会理会其他人患癌症的。

十三、洗燥（2012）

我们香港有位中学生，写了篇文章，写的很好，其中有一小段特别精彩：“我最讨厌那些，认为我们是憎人富贵，嫌人穷的人。不，我们不稀罕富贵，我们只希望能够读到大学，有一份安稳的工作，用十年光景把住宅供完，然后安分守己，快快活活过日子。”大家觉不觉得这篇文章，有一点童话式的童真啊？同时也有一种很成熟的退休看更的情怀啊？这篇文章真正的感情，一个字，“燥”。你只是想一下他那句，你说不说得出口？“不，我不稀罕富贵！”这一句话，是跟一个人说“我嫌命长”是同一个层次的。你新年见到他就很大镬（严重）了，“嘿，恭喜发财！”“不，我不稀罕发财，你小看我啊？”“对不起对不起，那我祝你身体健康。”“打住！我嫌命长啊。我嫌命长，你祝我身体健康，大过年的，哪有人这么黑心的啊？”——为什么这么燥啊？因为期望和现实相差太远了。你只是想一下他说了一句“用十年光景把住宅供完”，其实这个期望是很合理的，在明朝。“用十年光景把住宅供完”在现实里面，如果你爸爸有住宅的，你还不如用十年光景等他玩完。

我是在“百万富翁”那个年代长大的，在我那个年代“百万”已经很厉害的了。今时今日，你有一百万你可以证明什么？你可以证明，你可以买居屋。……世界上最残忍的游戏会是什么？就是你当天急冻了一个百万富翁，今天再给他解冻。你真的要了他的命了。你想一下他今天醒了会干什么？哇，睡了几十年，对不对？那当然是找些亲戚朋友大摆宴席，摆几十席，每人吃点好东西，喝点好酒。然后吃到酒过三巡，他就会心血来潮，“阿财啊，帮我看下那张单多少钱？”（阿财：故事中类似于管家的角色）“老爷，你吃完那只鸡就破产了。”然后百万富翁临死之前——他当然一听到这样就吓死了的——临死之前会喊出四个字，跟着他就死了。一个百万富翁临死之前只能喊这四个字，真的是最惨的四个字——“hold住只鸡”（留住那只鸡）。

美国现在所欠的债务，是等于它差不多一年的生产总值的。如果一个人可以超支一年，如果他不是被老千骗了，很大可能他本身就是一个老千。现在那些所谓的发达国家，往往就是那些欠债欠得最多的国家。就是他明明想破产，你又不可以不跟他玩的。

你知不知道全球现在欠着的债务是多少呢？多少万亿、多少百万亿、还是几千万亿简直是没人知道的。这些事什么样的数字啊？这些是天文的数字啊？No，这些是地府的数字啊。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请地府的亲友，烧些东西上来给我们用啊。

你想拿奖金（发达），你只需要低买高卖。问题是很少人做得到的。现在的楼价够高吧，你有楼的，卖光它啊！“你懵的啊？一山还有一山高啊！”有些股票低到你不信的啊，借钱也要去买一些：“你痴线啊，低，一B还有一B低啊。”低买高卖，很困难的。为什么啊？违反人性的嘛。什么叫低买？就是人人都不要，你要；高卖呢？人人要，我不要。你如果做得到这样，这个世界就没有剩男剩女了。

十四、唔黐线唔正常（2014）

叶刘说，当然警方是使用了适当的武力，为什么？因为那些市民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有武器。有什么武器？他们有把伞，他们有伞做武器。我不知道叶刘有没有女儿。就是如果他女儿，晚上去蒲（玩、混），“好危险，去哪里蒲啊？”“老兰。”“哇，那些地方好杂的，不准去！”“怕什么，有把伞！”你是不是会好放心啊？你还不放心，不要紧，我还有卷保鲜纸啊。

每一次，我见到一件困难的事的时候，我心里面就会想，世界是好公道的，不是说一样东西难，是样样东西都那么难。……就算你说一些我们都很同意的东西，都未必做得到。很简单，香港现在有两个东西，所有人我觉得都同意，但我们都做不到。第一，我们需要环保；第二，我们是不够环保。明知不够，做不到，为什么这么难呢？以前的香港，我们很流行吐痰，你现在很少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很久之前，你进去任何一家食肆，你会看见四句诗：随地吐痰乞人憎（讨人厌），罚款二千有可能。传播肺痨由此起，卫生法例要遵行，这两句是没人听的。最重要是，吐一口痰罚二千，几十年前罚两千，透过了通胀，现在大概是十万左右。吐一口痰，十万块，还有没有人吐？有，开法拉利那些，不是因为有钱，是跑得快。……今日，你不环保，别人怎么骂你？“你不环保”。如果当年你吐痰被人骂，“你吐痰”，“哎呀，原来这叫做吐痰，家母教我这些叫做体液公共分享，吐痰好Man啊。”你吐痰被人骂“你吐痰”，你不环保被人骂“你不环保”，这些在文学上就叫做白描，的弟弟，白藐。藐了等于没藐。如果大家真要认识环保的严重性，我们是不是起码写上几句诗：“用亲胶袋正契弟，成手纸巾扮富贵。水浸眼眉等绝种，大热天时流鼻涕。”

我到今天都不是很明白，契弟是什么意思，坦白讲，总之你觉得，如果你说那个人很契弟，那他就真的很契弟。

印度有个九岁的小孩子，开着他爸爸那部真正的法拉利，在马路上（模仿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被人拍了下来，警察去抓他老爸，他老爸怎么说？“我的儿子，九岁就开法拉利，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懊悔状），他以后还开点什么？”

如果印度又好像中国一样发达起来，恒河要改名。中东有条幼发拉底河，我想恒河就要改叫有法拉利河。

进化到二十一世纪了，我们终于发明一部万能电脑，目的是为什么？就是为了令我们最后一个可以静一静的空间，都填满它。现在没人是有空间的。好多人现在一直看Show一点都没空间，一遍看Show一直都在（看手机、打字状）。（一边按手机一边转头问领座）“怎么样？好不好看？”“你不是在看着吗？”“我没空看啊，好多人问我好不好看，我要回复他们啊。——究竟好不好看嘛？”“我也不知道，我在看着他的上一套（栋笃笑节目）。”

十五、金盆啷口（2018）

无产阶级专政，怎么会戴劳力士？无产阶级是什么？不就是劳动人民吗？劳动人民戴劳力士，天公地道！

一个人如果没理想，其实一出生就是回光返照。那你返了一百多年，也算是一个记录了。

占中的口号是什么？用爱与和平，占领中环。你只有爱与和平，你占领别人女儿也不敢这么乐观吧。

捐钱这种事，把底裤也捐出来，是容易过穿条底裤出来的。

我们香港，能够接受花Fit的人当总统，（但）花Tit的人不能做明星。因为我们认为，只要你有婚前性行为就不应该留在娱乐圈，那不如直接点，取消娱乐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