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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言水浒05:清风寨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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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暗黑山老妖  ||  来源: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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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在山上的两个时辰里,刘高和黄信一直在祷告。

刘高是怕花荣在这个时候造反,童贯弄出个三长两短,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黄信是怕慕容知府责怪他情报不到位,没有提前预警。

童贯安然离开后,两人如释重负。

黄信要到青州去,赶紧跟慕容知府解释一下。

但是刘高还在纠缠不休。

“刘巡检,你怎么还在怀疑花荣要造反?他不是没有发难吗?”

刘高坚持说这次没反完全是因为他没有时间准备。

最后黄信烦不胜烦,敷衍地决定,一个月后,请花荣来赴宴,当面把事情问清楚。

要是花荣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这事就全当一场误会;否则,当场拿下。

“一个月?现在不行吗?”

黄信对刘高的智商彻底失望:“假如真的查出花荣有问题,童大人会觉得咱们今天是在拿他的脑袋开玩笑,你想他会怎么处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花荣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他恢复思考能力的标志在于他开始审视这次视察的意义究竟有多大。

因为显而易见,现在的日子跟视察以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开战,没有新装备,没有新指示;宋江走了,黄信也不来了,他陷入了空前的孤独寂寞当中。

更糟的是猪还全给宰了,大家吃了一个月的净素。

因此那天他一听说有人请赴宴,兴奋异常,连个卫兵也没带,快马加鞭冲向刘高家。

那天黄信带着十几个亲兵来到刘府,让他们埋伏在侧厅。

为了不让事态失控,他再三嘱咐:“今天只是给刘高一个交代,不会出什么事。

所以不管姓刘的说什么,你们都不要有动作。只听我的!

当然,预防万一,你们还是要听我的信号。

假如我摔杯,那说明有情况,花荣要自首,你们出来把他围住就行了;

假如我摔碗,那说明他要反抗,你们就出来把他制服;

假如我摔两个碗,那说明他有家伙——总之动静越大危险越大……”

然而事情的发展显然跟大家预料的不同。

花荣来到刘府时已经饿得眼都绿了,压根没看见门口正在迎接他的黄信和刘高,自己闻着味径直快步进了正厅。

不知是没看清门槛还是没煞住闸,一头把整桌酒席都撞翻了。

埋伏的士兵听见外面稀里哗啦一阵巨响,都大吃一惊:“妈逼的出人命了!”

抽出腰刀跳了出来,一拥而上把花荣捆了个结结实实。

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上的刘高和黄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良久,缓过神来的黄信清清喉咙,问刘高:花荣的队伍五百多人,有多少是你招募来的?

——这个……没有。

——花荣的士官,有几个是你提拔的?

——这个……没有。

——花荣的士兵,有多少认识你?

——这个……没有。

黄信沉默了。

刘高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黄都监,此事该如何收场啊?

“收你妈逼啊!人抓都抓了,再放可能吗?赶紧绑缚青州!马上!用你的人!明天你妈逼啊,你个夯货半个兵都号令不动,走漏消息想激起兵变吗?!”

26

山林里寂静无声,只是偶尔传来鸟啼兽鸣。

刘高和黄信带着三十多个士兵,走在山路上。

宋江等人被装在囚车里,相对无言。

黄信不许队伍休息,也不许打火把,只让排头兵提盏灯笼。

夜渐渐深了,眼前的山路却弯弯绕绕,似乎总也走不完。

过了不知多久,黄信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前方不但没有路,还凭空出现了一堵石墙。

大家觉得这简直是见了鬼,个个满头大汗。

黄信下了马,走上前去察看,发现墙上长满青苔,不像是新修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而刺鼻的味道。

有人说:不会是尸臭吧?

大家听了更紧张了。

刘高说:要不先回去,明天再上路?

黄信说不要紧,我看不过是违章建筑。

拆了接着走就是了。

关于黄信这个人,还有必要补充两句。

此人虽然上过前线,出名却是调回后方以后的事。

想当初由于调动工作时送的礼不够分量,上头就把他分到了清风寨,想修理他一下。

这个地区山多人少,治安一直很乱。

除了王英这样的业余黑社会,还有货真价实的土匪。

自从上一任监军被绑票,下落不明,这个位子已经空了三四年了。

但是黄信非但没有被吓倒,还狠狠打击了当地的歪风邪气。

上任第一天,他就一个亲兵也不带,大摇大摆的绕着附近的十几座山头转了一圈,毫发未损的回到了城里。

更惊人的是这种自杀似的示威活动他每个月都要搞上七八次,还活到了现在。

于是他就被人称作“镇三山”。

当然实际上这件事不像听上去那么惊心动魄。

黄信被从前线打发回来是有原因的:此人严重缺乏方向感,别说看地图,对着指南针都找不着北。

打仗的时候曾经导致自己的小队全军覆没。

他刚上任时又不知道山贼的事,吃完早饭绕着城墙散步,一散就散到了大山里,跋山涉水走了一天才能找到家。

神话就这么诞生了。

附近山上的贼人们一开始见有人身穿官服招摇过市,都怀疑是个圈套,因此不敢轻易动他;

后来听说此人叫“镇三山”,觉得他肯定有点过人的道业,就更不敢动了。

当然后来黄信知道了山贼的事,出门几率大大减少。

27

王英在黑暗里被冻得瑟瑟发抖。

“几更了?”

“三更。”郑天寿说。

“怎么还没来?”

前不久,他们几个的事业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送了不少红包之后,一个项目经过了不知几层转包,落在了他们手上。

“听说是刘高刘知寨的私活,干好了前途大大的。”

这个任务就是处理一群集体京控的刁民。

交代任务的人给了时间地点,然后介绍说,这群刁民大约为数二十,衙门不好出面,最好能在大山里消失。

燕顺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当晚,他们就在山路上招待了这群衣衫褴褛的穷X。

中人后来报信说,东家非常满意,让他们今晚再处理一批,然后招安的事差不多了。

“干完这一票,咱们就能正大光明地杀人放火,再也不用戴着男妓团伙的帽子了。”

当晚,三人都激动哭了。

然而等了半夜,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大王……”有个小喽罗过来报信。

“什么大王,咱们马上就是有编制的人了,要叫大人!”

“是,大人!小的们有发现!后山那边来了一疙瘩!足有好几十人!”

这么多?

燕顺一惊。

他随即派人上山把所有弟兄都叫来。

燕顺王英带着人悄悄摸过去,然后在树丛里迷惑不解了半天。

“这群穷X干吗呢?为什么刨咱们厕所后墙?”

“是不是没路费了?要偷粪卖掉?”

正讨论着,那边打起了火把。

三人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出一头冷汗。

只见一群全副武装的官兵杀气腾腾站在山路上。

“大哥,莫非……我听说啊,有的衙门人不讲信用,用咱们干脏活,然后卸磨杀驴……”

“别瞎说。咱们是一般的黑道吗?我跟你郑哥都是给军队效过力的,衙门不至于……”

燕顺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没底。

“看见没有?还有三辆囚车呢!还能是咋回事?衙门搞完了不想负责任,要流了咱们!”郑天寿马急了。

“大哥,咋办?”王英紧张地问燕顺。

后者摸了摸脸上的刀疤,狠狠一巴掌拍在树上:“操!老子也是给你卖命十几年的人啊!要再给你当狗,你都不给个机会?!你个给脸不要脸的朝廷!弟兄们,抄家伙,打他个狗日的!”

28

一声沉闷的号角声撕破了黑夜的沉寂。

两条火龙蜿蜒从山顶上奔流而下。

“敌袭!敌袭!”

官军中响起惊惶的呼声。

黄信不假思索,拍马到了队伍最后,一剑砍死一个要跑的小兵。

“退者斩!列阵!”

这话说起来容易。

士兵们队列是练得很熟,但那都是应付阅兵的。

在这羊肠小道上,排起来有点困难。

“半臂距离!向右看齐!”

都头只好凭经验发令。

结果当场就有两个倒霉蛋被战友挤下了山崖。

“一群废物!密集阵型!”

然后大家又挤成了一个疙瘩,刀都拔不出来。

“谁让你们排一字长蛇阵的?!快,防守阵型!”

黄信急了。

但是急也没有用。

都监押这个职务只负责抓思想工作,不管训练不管调兵不管军备,俗称“三不管”。

因此黄信对官兵的战术素养估计过高。

大家阵型练过很多,但是哪种阵型是干什么用的,鬼才知道。

都头又不敢问,于是先后试用了方阵、圆阵、九宫八卦阵……

最终,山贼们都到跟前了,他们还是一锅粥的样子。

“别动了,原地拔刀!正面对敌!”黄信大喝。

上百人的队伍出现在官兵面前。

在火把的影耀下,一个相貌凶恶的壮汉踏步而出,高声喝道:“我乃清风山大王‘锦毛虎’燕顺,放下兵器,饶你们不死!”

需要说明的是,双方并没有立刻展开厮杀。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打仗。

别说燕顺这帮草寇,就连官军也一样。

僵持了半晌,王英凑上来悄声问燕顺:大哥,接下来什么手续?

燕顺摸摸脑袋:我哪知道,部队也没教过!

郑天寿带着一贯的淫笑说:管他妈的,开撸!

接下来,清风寨的士兵们就看到一幅只有评书里才有的景象。

三个山大王出阵,各自掏出兵器,操演示威。

燕顺的手持一对睾丸型的大锤,看样子有一百多斤,带起的风声令人胆寒。

王英的家伙是一根造型淫荡的齐眉棍,前头还按了个蘑菇状的铁枪头,舞起来密不透风。

郑天寿的兵器是一个莫可名状的怪物:它有一根长杆,前端有个铜狮子头,鬃毛像章鱼爪一样朝着八个方向乍出来;狮子的舌头从嘴里吐出,顶端尖锐,锋利无比。

从整体上看,这个东西似乎可以归为长枪一类。

不过郑天寿自己管它叫“尖锐狮鱿”……

总之,三人的搦战行为给了官军莫大的震慑。

更何况他们嘴里也没闲着,不停相互鼓励:

燕顺:奥——

郑天寿:耶——

王英:奥——

……

看着这怪诞的景象,就连黄信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兵力防守有余,但是进攻不足。

偏偏这三个孙子不进攻,在原地瞎比划。

他也只好愣愣地等着对方表演完毕。

大概半炷香之后,形势终于发生了变化。

一个尖利的嗓音在官军后方响起:哎呀——

刘高承受不住精神压力,第一个骑着驴狂奔而去。

官兵们顿时崩溃了,发声喊,丢下兵器飞奔逃散。

“小的们,追!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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