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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言水浒04:武松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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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大家欣赏得差不多了,老二重新登台:

“今日开业大酬宾,免费品酒!哪位朋友愿意上来品尝一下……”

说完,他立刻冲着武松一指,“好,这位兄弟反应比较快,请上来。”

武松浑身紧绷地走上台来,瞻前顾后,畏畏缩缩,说不出的土气猥琐。

“这位兄弟看起来像外地人,不知是不是被我们的产品吸引来的?”

不料武松紧张过度,一张嘴就是:“好酒!”

老二楞了一下,灵机一动,脸上露出吃了兴奋剂的表情:

“这位兄弟单凭嗅觉就闻出我们的产品是好酒,看来真是行家啊。我们的酒无愧于‘透瓶香’的美名!”

底下被煽动得一片掌声。

武松端起来第一碗酒,一饮而尽,强忍着该酒可疑的辣度,心里数着:“十文。”

“味道怎么样?”

“好酒!”

又一仰头,心里数着“二十文”,武松又叫一声:“好酒!”

“小伙子真是好酒量啊!咱们为他鼓鼓劲怎么样?”

台下的掌声成片响起。

如此这般喝了十几碗,武松也记不清该拿多少钱了,嘴里只会说:“好酒!”

他的努力终于取得了效果,台下的观众开始有人掏钱买酒,场面火爆异常。

转眼间天色已经向晚,忙得热火朝天的老二往远处定睛看了一会儿,脸色大变,马上叫人收拾东西。

“兄弟,起来……”武松这时正呆坐在椅子上,老二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起来,“你快上山躲躲吧,衙门的人来了……”

“好酒……”武松当时已经喝得双目呆滞,嘴角流涎,对这话毫无反应。

老二塞给他二百文钱,连拖带拽地把他弄下台,一脚踹进路边的树林里。

处理完武松,老二赶紧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把东西搬上车,一溜烟走了。

见没有人跟上来,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今天赚了多少?”

“凑合吧,两万多……”

“第一天,不少了……媳妇你哭啥,要不是揭不开锅,我能让你去干那丢人的事……”

这时忽然有人问:“刚才那个傻X呢?”

“让我糊弄山上去了。”

“哟,那是景阳岗啊,可别碰上老虎……”

“那有这么巧的事儿啊……”

一行人说着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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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这种说法,武松是在被利用完之后,垃圾一样扔进了景阳岗的山林的。

即使此事为真,我相信武松本人也不会见怪的。

因为千百年来大宋的农民就这命运,不管他先前手里握的是锄头、梭标还是小推车。

武松后来说,他当时只是感觉头痛,于是趔趔趄趄、一步三摇地沿着山路走上去,完全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

走了不知几里,武松酒劲上头,看见前面有块青石,就躺上去休息。

此时天色已晚,没多久,四周就笼罩在一片墨蓝中。

武松死人一样在青石板上,痴痴地想: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村外的那片林子啊……

一阵山风吹来,摇动了几片遮挡着夜空的枝叶,白惨惨的月光直射下来。

冈上除了沙沙声,万籁沉寂。

忽然,一阵大风骤然刮过,林子里钻出一只吊睛白额老虎!

民间有传说云,施耐庵为了写武松打虎,冒着生命危险做过不少实地观察。

对于这一点我表示怀疑。

因为在他的笔下,这只老虎的行为非常诡异,说成是在马戏团深造过都不过分。

此虎钻出树林,先是摆个造型,然后一个鱼跃,朝武松扑了过来;

武松喊一声“哎哟妈呀”,从青石上滚下来,侥幸闪过。

老虎一击不中,也不回头,立马用前腿支撑身体,两只后腿同时离地,做了一个托马斯全旋,想侧踹武松。

结果再次落空。

这时老虎“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估计是气疯了:尼玛难度系数都3.0了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吼完之后,甩起铁尾横扫过来,武松又躲了过去。

这样一来,老虎的力气已经消耗了一半……

老虎到底怎么捕食呢?

这事以前不好研究,但现在网上到处有视频,看看就知道了。

虎的捕食套路非常简单。

首先是潜行接近,然后突然发力,双爪在前,直扑过去,快如闪电。

面对人这种行动缓慢(且不说武松还毫无防备)的动物,基本不存在一扑不中的情况。

喜欢抬杠的人可能要问:万一扑不到呢?

那也很简单,掉头再扑一次。

总之,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哪只老虎半倒立用后腿踹人——猩猩打架才这么打。

至于用尾巴当武器,那更是鳄鱼的专利。

综上所述,我估计实情是这样的:

施大爷想观察老虎,但是不敢进山;

去动物园看,偏偏狮虎馆单独卖票。

犹豫不决中,施大爷从兜里掏出出版合同一看:我X你妈的千字买断才一百文,抽税才百分之六,SB才自己掏腰包。

于是他就在外边的猩猩馆鳄鱼池胡乱转了两圈,生造出武松打虎这个桥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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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九百年后的人,我们在电脑前慢条斯理地分析施大爷笔下的老虎八成是假,何等惬意。

但是武松就没这种闲情逸致。

因为那只被施大爷写得极假的老虎就在他面前三尺。

不管是一口白森森的尖牙还是那股熏死人的尿臊味都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这虎是真的。

即使醉到武松那种程度,也不难明白,自己死定了。

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人类反应都差不多。

要么瘫软在地,要么逃之夭夭。

只有戴着手铐脚镣还面对二十多杆枪的人才会认命,演些宁死不屈的把戏。

按理说武松应该转身就跑才对。

可是他没有。

因为此人喝醉后,行事全凭本能。

大宋的农民平日里的确活得很卑微,但是一旦面临绝境,他们往往比别的阶层表现得更像个人。

他们的基因里似乎有一行神秘而简陋代码,平时连四则运算都解不了,但是很善于算“亡亦死,举大计亦死”之类的逻辑等式。

因此武松抡起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根扁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老虎打去。

清醒的人会知道,扁担即使打中老虎,效果也跟挠痒痒差不多。

但是武松不是这么想的。

大宋农民在决定拼死一搏时,往往会相信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说XX军不抢粮食,比如说耕者有其田,比如说新皇帝会是个好人。

当然,这些臆想片刻之后就如那条扁担,迎头被硬树枝一截两段。

不过老虎可能受到这个动作的干扰,算错了前扑的提前量,落在了武松面前。

这时候武松又做出一个不好理解的动作,他拼尽全力按住虎头,要凭自己的拳头把老虎活活打死!

这里要插播一点科普知识。

武松打的是什么虎呢?

施大爷说是“吊睛白额大虫”。

这是个莫名其妙的说法——凡是老虎,除了个别变种,都是吊睛白额。

因此这个名词就好象“长鼻象”、“两腿人”、“腐化干部”一样,除了证明施大爷没见过老虎之外,什么都说明不了。

好在我们还能从动物学的角度来分析。

在12世纪,出没在山东一带的老虎,无疑是华南虎。

华南虎一般来说体长一米八,体重150公斤左右,前肢拍击力量据说可达数百公斤。

这样看来,老虎绝对不可能被体重撑死180斤的武松按住起不来。

至于双手按着虎头用脚乱踢,有兴趣的人不妨试一下这个动作,看看你能使出多大劲——这样打虎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害,只能激怒它。

因此武松打虎使用的战术动作肯定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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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武松从小没见过父亲,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孝顺的含义。

那年头缺个爹带来的麻烦可不只是没人给你付首付——家里没个壮劳力,耕地只能靠牛。

武松家那头牛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总是病怏怏的。

因此兄弟俩不得不整天拿这畜生当爹伺候着。

有时候病重了,还要请兽医开药。

这种情况下,给老黄牛喂药的任务就落在武松头上。

武松记得,每次喂药,他都得使尽浑身力气抬起牛头,用短棍撬开牛嘴,灌进药汤,然后用更大的力气抱住牛脖子,以免被愤怒的黄牛甩到屋顶上去。

那情景跟今天美国的牛仔大赛差不多。

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这种痛苦的经历后来救了他的命。

在景阳岗上,看到老虎落在眼前,武松条件反射似的跳上虎背,一把搂住老虎脖子,任凭那畜生奔跑蹦跳,死活不撒手。

跟牛比起来,老虎很少有被人抱住脖子亲热的经验,因此甩人的蛮力还是小点。

我们知道武松力气很大,但是具体有多大,还需要说明一下。

刚外出打工的时候,有些包工头欺生,专门派他干一些脏活累活。

比如说,搬檩条。

武松天天胳膊底下夹着两捆檩条上上下下奔走了一年,过年回家再次给牛喂药时,差点把丫勒死。

同样,那天在景阳岗上,老虎被武松搂了十几分钟,也开始窒息了。

武松感觉老虎挣扎的力度大大减小,于是产生了一个奇妙的念头:我说不定能打死它!

施耐庵说,武松于是一手按住虎头,狂打五六十拳,终于把老虎打得七窍流血。

这个细节反映出施大爷是个没打过架的好孩子。

玩过拳击的都知道,戴手套不是为了避免伤害对手,而是为了避免打到过于坚硬的部位——比如说额头——把自己的手弄伤。

同理,武松朝着比人头硬得多的老虎额头连打五六十拳,除了骨折没有别的下场。

正因为这个情节有诸多离奇之处,后人纷纷提出若干理论,试图揭开此事的真相。

有人说,武松喝的景阳岗老窖其实是一种药酒,具体来说,是大宋国家相扑队指定饮料,里面光兴奋剂就有二十多种。

药性一发作,武松不光觉不出疼,力量还成倍增加,三下五除二把老虎头骨打烂。

难怪后来东京礼部的官员指出,武松能打死老虎,首先要感谢国家。

假如这个说法太简单,升级版的解释听起来更合理一些。

武松上景阳岗的时候,身上并不是一无所有。

那年头,出外打工工具要自备,丢了算自己倒霉。

因此武松把一些工具视若珍宝,即使春运这么挤,还是随身携带。

当时他左边绑腿里缠着一把材质上佳的瓦刀,右边绑腿里插着一支轻重正好的十字镐头,裤腰带里还塞着一些鸡零狗碎……

这些都是多年打工生涯中用得最趁手的家伙。

有了武器,即使李逵那样的烂人也能单杀四虎,更何况武松。

给了老虎脑袋几拳差点疼死之后,武松忽然摸到了十字镐,二话不说掏出来就扎了下去。

扎完了老虎还不老实,武松又抽出瓦刀,拼命乱砍。

在老虎的哀嚎声中,武松又先后使用了手钻、短锯、铁锤,钢钎……总之那场景跟打家具差不多。

景阳岗上的老虎就这么被惨无人道地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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