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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言水浒04:武松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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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暗黑山老妖  ||  来源: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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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心不在焉地走到紫石街,东张西望——这条街上有好几处房产在他名下,而当初安排住房的事不是他亲自经手的,因此他不知道武大到底住哪。

忽然,他脑袋上挨了一棍子。

“你们讨债的能不能换个文明点的方式……”

好在敲在他脑袋上的不是棍子,而是一根高处掉下来的撑窗子的竹竿。

西门庆捂着脑袋抬头要骂人,然而看到肇事者的相貌后,顿时神魂颠倒。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他从未谋面的荣誉员工潘金莲。

西门庆一下子忘了自己今天要来干什么。

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紫石街。

西门庆想失了魂一样,又转悠回来,来到王婆的茶楼里。

王婆这人在阳谷县是个名人,因为她经营着一个茶楼。

由于那年头茶楼不光是个喝茶的场所,更是个小道消息集散地,衙门对执照管理很严,想开个茶楼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整个阳谷县,也不过三家而已。

经营茶楼很锻炼人的能力。

除了跟爱在桌子上写字的茶客进行侦查与反侦查斗争,茶具分配也有讲究。

哪些关键瓷能用,哪些客人只用敏感瓷,她老人家心里门清。

因此西门庆这点心思,王婆一眼就看透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西门庆终于忍不住了,貌似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王干娘,你可知对面楼上那小娘是谁啊?”

“她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

水浒传里王婆劈头就是这么一句,给人感觉有些突兀——她跟西门庆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其实这是一个象征的说法。

不象征的说法是:她家是衙门里的,不想死别招惹。

西门庆顿时出了一头冷汗。

他这辈子称兄道弟最多的是衙门的人,最怕的也是衙门的人。

他心里后怕:要不是王婆提醒我这句,我贸然去跟那女子勾搭不清……后果不堪设想!

“好险好险,干娘,就当我没问过……”

西门庆很自觉的掏出一串钱递给王婆。

老主顾都知道,这娘们可不是只会删帖那么简单。

每天客人少的时候,她就躲在柜台后边神神秘秘写着什么。

外人以为是记账,其实是在把谁写过什么说过什么记在小本子上,交给衙门备案。

因此又有人把她的工作称为“秘书”。

西门庆交了保密费,觉得这钱不应该浪费了,索性问个明白:

——干娘,这小娘姓什么?

——猜。

——哟,泰国人?

——我是说啊,她让你猜猜她是谁的老小(家眷)。

——莫不是县衙老都头的二奶?

——若是他的,正是一对儿。大官人再猜

——难道是师爷新近包养的女学生?

——不是!若是他的时也倒是一双。

——哦,那一定是知县大人新提拔的年轻女干部了。

——不是!若是他的时,也又是好一对儿!大官人再猜一猜。

——干娘,那我猜不着。

——好教大官人得知了笑一声。他老公就是卖炊饼的武大郎!

那天西门庆没有去见武大郎。

原因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这种刺激就好象广大穷矮丑刚刚得知世上有高富帅这种生物时一样强烈:

你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就因为弟弟是步兵都头,可以要什么有什么。

不管是钱、房子、还是女人,手到擒来。

为了这些我当年费了多大劲?!

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什么都不做?!

X你大爷,这世界还能再不公平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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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西门庆总是在茶楼出现,盯着对面楼发愣。

施大爷解释说,这是因为他是个好色之徒,一心想把潘金莲搞上床。

阳谷县的人也相信这一点。

前面说过,西门庆有事没事身后总跟着四个丫鬟,好像随时准备群P一样,因此淫名远扬。

甚至有传言说他有性瘾,不光爱乱搞,家里还有画师,负责随时画点淫照留念。

其实这是个误解。

西门庆到底好不好色呢?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在大宋,富人活得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舒服,消遣手段十分有限。

在物质上,他们比普通人吃得贵一点,穿得高档一点。

但是在这片土地上,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干净的空气水肉菜奶,保证不了身上的名牌不是假的。

精神上的追求就更难了。

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对西门庆这种暴发户来说未免太过高雅。

炫富又怕露富,去渡假又放不下生意。

可以说除了玩女人,大宋的富人就没有别的娱乐手段。

可是这点享受也跟西门庆无缘。

他老婆——按照金瓶梅的说法,应该叫吴月娘——大概是娃娃亲过门,十几年来忙里忙外,劳苦功高。

西门庆修鞋时她擦鞋,西门庆开作坊时她理货,西门庆在前台时她记账,西门庆睡了她包装。

总之,两口子是一起奋斗出来的,感情很深。

但是如今有钱了,夫妻关系倒紧张起来。

吴女士有个根深蒂固的人生信条,那就是男人有钱就变坏。

因此她天天在家疑神疑鬼,西门庆身上有点香水味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后来干脆让几个贴身丫鬟与西门庆形影不离,随时监视,只要他跟五十岁以下的女人搭腔,立刻回家报告。

因此多年来西门庆在阳谷县也就跟王婆有点交情。

他那天去紫石街出门太急,忘了通知丫鬟随行,结果回家吴女士又摔又砸,闹了一夜。

总之,西门庆此后破罐子破摔,天天独身一人来盯梢潘金莲,也有跟自己以往生活方式决裂的意思。

他实在是忍够了。

王婆一连几天看到西门庆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

“大官人,老身这里有内部消息,你要还是不要?”

“要!”

“一条五十文。”

“好说。”

“老身是删帖时看到这个消息的:县里的打虎英雄,武都头,十几天没来上班了。没人知道去了哪儿。有人说啊,他出事了!”

“此话当真?!”西门庆几乎跳了起来。

他马上认识到自己问这句纯属多余。

在大宋,删帖就是对消息真实性的官方认证。

他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

大宋的官场就像个戏班子。

一个演员多日不上台,就说明他的职业生涯快到头了。

如果武松倒台了,就是说自己不用怕武大了。

更妙的是,还可以泡潘金莲!

“干娘,快来教我,怎么追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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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王婆看在钱的份上,对西门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传授了千古传颂的泡妞五项基本原则——潘驴邓小闲。

可惜西门庆文化水平不高,通讯簿上朋友的名字全是错别字,压根听不懂这五个字的意义。

王婆不得不一一解释。

“潘,就是要有潘安的容貌。”

西门庆摸着发福的肚子嗯了一声,脸上毫无表情。

跟施大爷的记载不同,他当时已经三十八岁了。

多年来操心受累、没完没了的官私酒场,给他带来了脂肪肝、胃溃疡、神经衰弱,整个人看起来虚胖而憔悴,满脸皱纹,黑眼圈常年不褪。

“驴,就是要有驴大的行货。”

西门庆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一眼:这个驴要是指LV我能弄几个,但是……这太夸张了吧?

他清楚,自己这方面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人到中年,长期生活不规律,精神压力又大,现在跟老婆交公粮都力不从心……

西门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干娘接着说吧。

“邓,就是要有邓通的家财。”

作为一个生意人,西门庆听说过这位金融界前辈。

他生活在汉代,家里有皇帝御赐的铜山,可以自己铸钱。

想到自己的财政状况,西门庆不禁自惭形秽。

作为一个做小商品发家的阳谷商人,西门庆做生意依然遵循着阳谷模式。

这种模式有个特点,那就是利润极薄,资金都压在货上。

偏偏这几年成本涨得厉害。

干什么都要上下打点,税越来越重。

工人也不比以前,对工钱要求越来越高,吃苦耐劳能力越来越低,不高兴了说不干就不干了……

总之,西门庆的cash flow极端紧张。

金瓶梅的作者也作证说,他出门身上经常只带几两银子。

“小,就是心要细,想女人之所想,说女人爱听的。大官人风流人物,这点自不消说……”

西门庆一脸尴尬。

前面说过了,由于老婆的常年监视,他在泡妞方面的经验基本是个空白。

“最后,闲——泡妞嘛,没有时间哪行。大官人家大业大,生意自有下人去照料,这条应该没问题。”

西门庆听完更犯难了。

作为一个典型的民营企业家,他信不过任何人,因此做买卖事必躬亲。

账本一天24小时随身携带,店面里买个毛笔他都要亲自查账……

总之,西门庆听完这五条,脸色很不好看。

他来回踱步,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干娘,我要是哪条都不行呢?

王婆笑道:大官人谦虚了——“小”这一条你就合格嘛,看你丫多贱。

“你这婆子,尽说风凉话。”西门庆苦笑不已。

“不开玩笑,贱其实是首要条件,因为其他四条只是身外之物,不难弥补。”

“拿什么弥补?”

“大官人,你说什么东西外表方正,坚硬无比,能带来泼天富贵,用起来又不用操心费力?”

“真是笑话,哪有这等物事?”

“官印!大官人只需去买个官做,五条不就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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